甘孜日報(bào) 2020年05月22日
◎富永杰
這一天，我們頭挨著頭
所有出口的話語
都變成了陽光與花蕾
汽笛聲也好，鳴炮聲也罷
我們猜拳做飯、洗鍋、干家務(wù)……
也許這樣，才是最好
窗外，一縷炊煙像鞋帶
要去綁住天空
反反復(fù)復(fù)
就像我追你時的樣子
這一天
這明朗的屋子
這燦爛的春天
你的身上有全天下最美的風(fēng)景
而我是你今生最忠實(shí)的守護(hù)人
這么多年
這么多年，父親總是佝僂著
一步一步，平整著
洶涌而起的風(fēng)雨雷電
這么多年，兒女們都進(jìn)城了
只有父親守在鄉(xiāng)下
經(jīng)營著老屋、園子、牛羊
一畝二分地和頭頂?shù)奶炜?/span>
這么多年，每次進(jìn)城
父親總是拎著滿滿的菜、油、醋、面……
沒喝完一杯茶就要走
這么多年，日子如雪
父親總要把腳下的路掃了又掃
好讓我們的來往輕緩
這么多年
父親總是把自己當(dāng)做永不打烊的旅館
混凝土
這些混合而成的事物
不會互相排斥
就像你瞧得見我心中隱藏的玫瑰
它們遇水，互相吸納、依附融為一體
就像我們，很多的時候
因?yàn)橐淮蜗嘤?/span>
身體里的樹
葉子尚未開花，根早就連在了一起
分娩日
她的身體被鎖在了產(chǎn)室四壁
窗外的飛鳥加速了飛翔
整座樓也在顫動，她的經(jīng)脈暴起
好像發(fā)怒的藤蔓
她的手指，像一根根釘子
一次又一次地穿透了床單
她的腿腳，像跌倒在了湖中
她呼氣、吸氣，翻騰、打滾
接連不斷的叫爹喊娘
仿佛奔涌的蒼茫
她的宮口只有一塊巴掌大的地方
天堂和人世也就那么大
她從懷胎十月、陣痛到分娩的過程
從未解開枷鎖
手頭的鑰匙哞哞，從未停止鳴叫
老人家說：人生人，嚇?biāo)廊恕?/span>
話到一半,我就被剩下的顫音劈成了兩半
仿佛1987年8月3日的我和母親
當(dāng)我在門縫中凝望
如同半個世紀(jì)的分離與等待
她那疲憊的身影如長路上一只瘦弱的螞蟻
一只腳挪進(jìn)了前生，一只腳還在來世
我輕輕把她抱起,她卻用微弱的聲音問我
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
剎那間，天空的藍(lán)、太陽的暖紛紛落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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